永恒与一日

幸福固然遥远,但不能不去追逐

存,尝试船新风格

我田万有嗳——!那个懂易经的刘玉升一早就说过,剥卦里阴极而阳复,物极则必反。我这名自里千有不够,还要万有哩,那命数里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出山里哭,庙坪上哭,东拉河大桥边那黄土坯子上坐着哭嗳…直哭的是枣林里枣儿等不到八月十五颤颤悠悠的就被我哭落了;直哭的那呜咽河里哗啦啦淌的都是咸水;直哭的神仙山里的女神仙来给金家迁坟改门——她都听得懂我的愁肠。怕是枣等苦了,水等干了,我再撼山动地也让不了海民这娃子听得见半声!

想想我跟你那炕火圪崂边没日没夜操磨的老娘,赤条条的生下来,赤条条的成家,现如今…也怕是要赤条条的去了。五穷六绝的把你小子养大,你要吃肉,缸底里几把老糠卖了也要给你换来!你妈怀着你,山里挣命劳动一天,夜里摸黑去村边边的文昌庙,烧不起香烛纸幡。月月初五拿白面捏猪人,烤得焦焦的,供在人家庙里。不求你做那谪仙的能人,只求你长大了,能沾着文曲星半点金光,不用在土地里拼死了的挣脱命,等着年后节前分那一升半斗的救命粮食呀。

你小子咋活滴人哩?!我这根泥指头倒不敢戳着你田大队会计民兵队长油亮亮光锃锃的精贵脑门问一句,你小子咋活滴人哩! 兰花花枣花花你看不下,偏要娶个银花花,人随名字,钻在那银钱眼里了。

田二活着的时候常念叨“世事要变了,世事要变了”。现如今碗里有肉片子了,兜里也揣着大票子了。世事是这样变的,可不是叫你光景日月往分里过啊。世事是怎样变的?变得叫你把烂包父亲烂包家甩在脖子后面,让一头六十岁的田老牛鼻子眼里直通气,累的吭哧,拼下命的耕地,为了糊你妹妹几个的口啊?

人四肢五体的长着,前沟里忙后沟里歇。有时候还不如牲口晓得情谊。想想以前光景,那几头挨着饲养室的铁槽拱着嘴、吃猪草咽粗糠的八眉猪、白花猪,我喂他们一年到头倒也喊不下一句爸。但是屙下肥来给你往田里使,猪娃子随你拿,一身的膘肉也给你饱肚子啊。不晓得我跟你妈哪个节骨眼儿上亏欠着你哩?我不要你的血肉,只求你海民拔下根鬃毛,周济你老爹种种粮食。我跟你妈哪知道,欢欢喜喜生养了半个能人,竟连猪娃还不如咧。而今落难了,却要麻缠两旁世人!

双水村,多难多灾的双水村!我田五求天哭地,又多少农民把泪蛋蛋抛在土嵩嵩上,老天才赏一点水。我生下个养鳖精鱼精蛤蟆精的“能人”,却报应的那么快。落个天不揽地也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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